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律历中

翻译 原文

  贾逵论历 永元论历 延光论历 汉安论历 熹平论历 论月食

  自太初元年始用《三统历》,施行百有余年,历稍后天,朔先于历,朔或在晦,月或朔见。考其行,日有退无进,月有进无退。建武八年中,太仆朱浮、太中大夫许淑等数上书,言历朔不正,宜当改更。时分度觉差尚微,上以天下初定,未遑考正。至永平五年,官历署七月十六日月食。待诏杨岑见时月食多先历,既缩用算上为日,因上言“月当十五日食,官历不中”。诏书令岑普候,与官历课。起七月,尽十一月,弦望凡五,官历皆失,岑皆中。庚寅,诏书令岑署弦望月食官,复令待诏张盛、景防、鲍鄴等以《四分法》与岑课。岁余,盛等所中,多岑六事。十二年十一月丙子,诏书令盛、防代岑署弦望月食加时。《四分》之术,始颇施行。是时盛、防等未能分明历元,综校分度,故但用其弦望而已。

  先是,九年,太史待诏董萌上言历不正,事下三公、太常知历者杂议,讫十年四月,无能分明据者。至元和二年,《太初》失天益远,日、月宿度相觉浸多,而候者皆知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一度,未至牵牛五度,而以为牵牛中星,后天四分日之三,晦朔弦望差天一日,宿差五度。章帝知其谬错,以问史官,虽知不合,而不能易。故召治历编、李梵等综校其状。二月甲寅,遂下诏曰:“朕闻古先圣王,先天而天不违,后天而奉天时。《河图》曰:‘赤九会昌,十世以光,十一以兴。’又曰:‘九名之世,帝行德,封刻政。’朕以不德,奉承大业,夙夜祗畏,不敢荒宁。予末小子,托在于数终,曷以续兴,崇弘祖宗,拯济元元?《尚书琁玑钤》曰:‘述尧世,放唐文。’《帝命验》曰:‘顺尧考德,题期立象。’且三、五步骤,优劣殊轨,况乎顽陋,无以克堪!虽欲从之,末由也已。每见图书,中心恧焉。间者以来,政治不得,阴阳不和,灾异不息,疠疫之气,流伤于牛,农本不播。夫庶征休咎,五事之应,咸在朕躬。信有阙矣,将何以补之?《书》曰:‘惟先假王正厥事。’又曰:‘岁二月,东巡狩,至岱宗,柴,望秩于山川。遂觐东后,叶时月正日。’祖尧岱宗,同律度量,考在玑衡,以正历象,庶乎有益。《春秋保乾图》曰:‘三百年斗历改宪。’史官用太初邓平术,有余分一,在三百年之域,行度转差,浸以谬错。琁玑不正,文象不稽。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一度,而历以为牵牛中星。先立春一日,则《四分》数之立春日也。以折狱断大刑,于气已迕;用望平和随时之义,盖亦远矣。今改行《四分》,以遵于尧,以顺孔圣奉天之文。冀百君子越有民,同心敬授,傥获咸熙,以明予祖之遗功。”于是《四分》施行。而、梵犹以为元首十一月当先大,欲以合耦弦望,命有常日,而十九岁不得七闰,晦朔失实。行之未期,章帝复发圣思,考之经谶,使左中郎将贾逵问治历者卫承、李崇、太尉属梁鲔、司徒掾严勖、太子舍人徐震、钜鹿公乘苏统及、梵等十人。以为月当先小,据《春秋经》书朔不书晦者,朔必有明晦,不朔必在其月也。即先大,则一月再朔,后月无朔,是明不可必。梵等以为当先大,无文正验,取欲谐耦十六日望,月BF44昏,晦当灭而已。又晦与合同时,不得异日。又上知、梵穴见,敕毋拘历已班,天元始起之月当小。定,后年历数遂正。永元中,复令史官以《九道法》候弦望,验无有差跌。逵论集状,后之议者,用得折衷,故详录焉。

  逵论曰:“《太初历》冬至日在牵牛初者,牵牛中星也。古黄帝、夏、殷、周、鲁冬至日在建星,建星即今斗星也。《太初历》斗二十六度三百八十五分,牵牛八度。案行事史官注,冬、夏至日常不及《太初历》五度,冬至日在斗二十一度四分度之一。石氏《星经》曰:‘黄道规牵牛初直斗二十度,去极二十五度。’于赤道,斗二十一度也。《四分法》与行事候注天度相应。《尚书考灵曜》‘斗二十二度,无余分,冬至在牵牛所起’。又编等据今日所在未至牵牛中星五度,于斗二十一度四分一,与《考灵曜》相近,即以明事。元和二年八月,诏书曰‘石不可离’,令两候,上得算多者。太史令玄等候元和二年至永元元年,五岁中课日行及冬至斗二十一度四分一,合古历建星《考灵曜》日所起,其星间距度皆如石氏故事。他术以为冬至日在牵牛初者,自此遂黜也。”

  逵论曰:“以《太初历》考汉元尽太初元年日食二十三事,其十七得朔,四得晦,二得二日;新历七得朔,十四得晦,二得二日。以《太初历》考太初元年尽更始二年二十四事,十得晦;以新历十六得朔,七得二日,一得晦。以《太初历》考建武元年尽永元元年二十三事,五得朔,十八得晦;以新历十七得朔,三得晦,三得二日。又以新历上考《春秋》中有日朔者二十四事,失不中者二十三事。天道参差不齐,必有余,余又有长短,不可以等齐。治历者方以七十六岁断之,则余分消长,稍得一日。故《易》金火相革之封《象》曰:‘君子以治历明时。’又曰:‘汤、武革命,顺乎天,应乎人。’言圣人必历象日月星辰,明数不可贯数千万岁,其间必改更,先距求度数,取合日月星辰所在而已。故求度数,取合日月星辰,有异世之术。《太初历》不能下通于今,新历不能上得汉元。一家历法必在三百年之间。故谶文曰‘三百年斗历改宪’。汉兴,常用《太初》而不改,下至太初元年百二岁乃改。故其前有先晦一日合朔,下至成、哀,以二日为朔,故合朔多在晦,此其明效也。”

  逵论曰:“臣前上傅安等用黄道度日月弦望多近。史官一以赤道度之,不与日月同,于今历弦望至差一日以上,辄奏以为变,至以为日却缩退行。于黄道,自得行度,不为变。愿请太史官日月宿簿及星度课,与待诏星象考校。奏可。臣谨案:前对言冬至日去极一百一十五度,夏至日去极六十七度,春秋分日去极九十一度。《洪范》‘日月之行,则有冬夏。’《五纪论》‘日月循黄道,南至牵牛,北至东井,率日日行一度,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七’也。今史官一以赤道为度,不与日月行同,其斗、牵牛、东井、舆鬼,赤道得十五,而黄道得十三度半;行东壁、奎、娄、轸、角、亢,赤道七度,黄道八度;或月行多而日月相去反少,谓之日却。案黄道值牵牛,出赤道南二十四度,其直东井、舆鬼,出赤道北二十四度。赤道者为中天,去极俱九十一度,非日月道,而以遥准度日月,失其实行故也。以今太史官候注考元和二年九月已来月行牵牛、东井四十九事,无行十一度者;行娄、角三十七事,无行十五六度者,如安言。问典星待诏姚崇、井毕等十二人,皆曰‘星图有规法,日月实从黄道,官无其器,不知施行’。案甘露二年,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奏,以图仪度日月行,考验天运状,日月行至牵牛、东井,日过一度,月行十五度,至娄、角,日行一度,月行十三度,赤道使然,此前世所共知也。如言黄道有验,合天,日无前却,弦望不差一日,比用赤道密近,宜施用。上中多臣校。”案逵论,永元四年也。至十五年七月甲辰,诏书造太史黄道铜仪,以角为十三度,亢十,氐十六,房五,心五,尾十八,箕十,斗二十四四分度之一,牵牛七,须女十一,虚十,危十六,营室十八,东壁十,奎十七,娄十二,胃十五,昂十二,毕十六,觜三,参八,东井三十,舆鬼四,柳十四,星七,张十七,翼十九,轸十八,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。冬至日在斗十九度四分度之一。史官以部日月行,参弦望,虽密近而不为注日。仪,黄道与度转运,难以候,是以少循其事。

  逵论曰:“又今史官推合朔、弦、望、月食加时,率多不中,在于不知月行迟疾意。永平中,诏书令故太史待诏张隆以《四分法》署弦、望、月食加时。隆言能用《易》九、六、七、八爻知月行多少。今案隆所署多失。臣使隆逆推前手所署,不应,或异日,不中天乃益远,至十余度。梵、统以史官候注考校,月行当有迟疾,不必在牵牛、东井、娄、角之间,又非所谓BF44,侧匿,乃由月所行道有远近出入所生,率一月移故所疾处三度,九岁九道一复,凡九章,百七十一岁,复十一月合朔旦冬至,合《春秋》、《三统》九道终数,可以知合朔、弦、望、月食加时。据官法天度为分率,以其术法上考建武以来月食,凡三十八事,差密近,有益,宜课试上。”

  案史官旧有《九道术》,废而不修。熹平中,故治历郎梁国宗整上《九道术》,诏书下太史,以参旧术,相应。部太子舍人冯恂课校,恂亦复作《九道术》,增损其分,与整术并校,差为近。太史令飏上以恂术参弦、望。然而加时犹复先后天,远则十余度。

  永元十四年,待诏太史霍融上言:“官漏刻率九日增减一刻,不与天相应,或时差至二刻半,不如夏历密。”诏书下太常,令史官与融以仪校天,课度远近。太史令舒、承、梵等对:“案官所施漏法《令甲》第六《常符漏品》,孝宣皇帝三年十二月乙酉下,建武十年二月壬午诏书施行。漏刻以日长短为数,率日南北二度四分而增减一刻。一气俱十五日,日去极各有多少。今官漏率九日移一刻,不随日进退。夏历漏刻随日南北为长短,密近于官漏,分明可施行。”其年十一月甲寅,诏曰:“告司徒、司空:漏所以节时分,定昏明。昏明长短,起于日去极远年,日道周圜,不可以计率分,当据仪度,下参晷景。今官漏以计率分昏明,九日增减一刻,违失其实。至为疏数,以耦法。太史待诏霍融上言,不与天相应。太常史官运仪下水,官漏失天者至三刻。以晷景为刻,少所违失,密近有验。今下晷景漏刻四十八箭,立成斧官府当用者,计吏到,班予四十八箭。”文多,故魁取二十四气日所在,并黄道去极、晷景、漏刻、昏明中星刻于下。

  昔《太初历》之兴也,发谋于元封,启定于元凤,积三十年,是非乃审。及用《四分》,亦于建武,施于元和,讫于永元,七十余年,然后仪式备立,司候有准。天事幽微,若此其难也。中兴以来,图谶漏泄,而《考灵曜》、《命历序》皆有甲寅元。其所起在四分庚申元后百一十四岁,朔差却二日。学士修之于草泽,信何以为得正。及《太初历》以后天为疾,而修之者云“百四十四岁而太岁超一辰,百七十一岁当弃朔余六十三,中余千一百九十七,乃可常行”。自太初元年至永平十一年,百七十一,当去分而不去,故令益有疏阔。此二家常挟其术,庶几施行,每有讼者,百寮会议,群儒骋思,论之有方,益于多闻识之,故详录焉。

  安帝延光二年,中谒者亶诵言当用甲寅元,河南梁丰言当复用《太初》。尚书郎张衡、周兴皆能历,数难诵、丰,或不对,或言失误。衡、兴参案仪注,考往校今,以为《九道法》最密。诏书下公卿详议。太尉恺等上侍中施廷等议:“《太初》过天,日一度,弦望失正,月以晦见西方,食不与天相应;元和改从《四分》,《四分》虽密于《太初》,复不正,皆不可用。甲寅元与天相应,合图谶,可施行。”博士黄广、大行令任佥议,如《九道》。河南尹祉、太子舍人李泓等四十人议:“即用甲寅元,当除《元命苞》天地开辟获麟中百一十四岁,推闰月六直其日,或朔、晦、弦、望,二十四气宿度不相应者非一。用《九道》为朔,月有比三大二小,皆疏远。元和变历,以应《保乾图》‘三百岁斗历改宪’之文。《四分历》本起图谶,最得其正,不宜易。”恺等八十四人议,宜从《太初》。尚书令忠上奏:“诸从《太初》者,皆无他效验,徒以世宗攘夷廓境,享国久长为辞。或云孝章改《四分》,灾异卒甚,未有善应。臣仗惟圣王兴起,各异正朔,以通三统。汉祖受命,因秦之纪,十月为年首,闰常在岁后。不稽先代,违于帝典。太宗遵修,三阶以平,黄龙以至,刑犴以错,五是以备。哀、平之际,同承《太初》,而妖孽累仍,D058祸非一。议者不以成数相参,考真求实,而泛采妄说,归福《太初》,致咎《四分》。《太初历》众贤所立,是非已定,永平不审,复革其弦望。《四分》有谬,不可施行。元和凤鸟不当应历而翔集。远嘉前造,则表其休;近讥后改,则隐其福。漏见曲论,未可为是。臣辄复重难衡、兴,以为五纪论推步行度,当时比诸术为近,然犹未稽于古。及向子歆欲以合《春秋》,横断年数,损夏益周,考之表纪,差谬数百。两历相课,六千一百五十六岁,而《太初》多一日。冬至日直斗,而云在牵牛。迂阔不可复用,昭然如此。史官所共见,非独衡、兴。前以为《九道》密近,今议者以为有阙,及甲寅元复多违失,皆未可取正。昔仲尼顺假马之名,以崇君之义。况天之历数,不可任疑从虚,以非易是!”上纳其言,遂寝改历事。

  顺帝汉安二年,尚书侍郎边韶上言:

  世微于数亏,道盛于得常。数亏则物衰,得常则国昌。孝武皇帝摅发圣思,因元封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,乃诏太史令司马迁、治历邓平等更建《太初》,改元易朔,行夏之正,《乾凿度》八十一分之四十三为日法。设清台之候。验六异,课效C72A密,《太初》为最。其后刘歆研机极深,验之《春秋》,参以《易》道,以《河图帝览嬉》、《雒书乾曜度》推广《九道》,百七十一岁进退六十三分,百四十四岁一超次,与天相应,少有阙谬。从太初至永平十一年,百七十一岁,进退余分六十三,治历者不知处之。推得十二度弦望不效,挟废术者得窜其说。至元和二年,小终之数浸过,余分稍增,月不用晦朔而先见。孝章皇帝以《保乾图》“三百年斗历改宪”,就用《四分》。以太白复枢甲子为癸亥,引天从算,耦之目前。更以庚申为元,既无明文;托之于获麟之岁,又不与《感精符》单阏之岁同。史官相代,因成习疑,少能钩深致远。案弦望足以知之。

  诏书下三公、百官杂议。太史令虞恭、治历宗等议:

  建历之本,必先立元,元正然后定日法,法定然后度周天以定分至。三者有程,则历可成也。《四分历》仲纪之元,起于孝文皇帝后元三年,岁在庚辰。上四十五岁,岁在乙未,则汉兴元年也。又上二百七十五岁,岁在庚申,则孔子获麟。二百七十六万岁,寻之上行,复得庚申。岁岁相承,从下寻上,其执不误。此《四分历》元明文图谶所著也。太初元年,岁在丁丑,上极其元,当在庚戌,而曰丙子,言百四十四岁超一辰,凡九百九十三超,岁有空行八十二周有奇,乃得丙子。案岁所超,于天元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,日月俱超。日行一度,积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一而周天一匝,名曰岁。岁从一辰,日不得空周天,则岁无由超辰。案百七十一岁二蔀一章,小余六十三,自然之数也。夫数出于杪B85E,以成毫DA3E,毫DA 3E积累,以成分寸。两仪既定,日月始离。初行生分,积分成度。日行一度,一岁而周。故为术者,各生度法,或以九百四十,或以八十一。法有细粗,以生两科,其归一也。日法者,日之所行分也。日垂令明,行有常节,日法所该,通远无已。损益毫牦,差以千里,自此言之,数无缘得有亏弃之意也。今欲饰平之失,断法垂分,恐伤大道。以步日月行度,终数不同,四章更不得朔余一。虽言《九道》去课进退,恐不足以补其阙。且课历之法,晦朔变弦,以月食天验,昭著莫大焉。今以去六十三分之法为历,验章和元年以来日变二十事,月食二十八事,与《四分历》更失,定课相除,《四分》尚得多,而又便近。孝章皇帝历度审正,图仪晷漏,与天相应,不可复尚。《文曜钩》曰:“高辛受命,重黎说文。唐尧即位,羲和立浑。夏后制德,昆吾列神。成周改号,苌弘分官。”《运斗枢》曰:“常占有经,世史所明。”《洪范五纪论》曰:“民间亦有黄帝诸历,不如史官记之明也。”自古及今,圣帝明王,莫不取言于羲和、常占之官,定精微于晷仪,正众疑,秘藏中书,改行《四分》之原。及光武皇帝数下诏书,草创其端,孝明皇帝课校其实,孝章皇帝宣行其法。君更三圣,年历数十,信而征之,举而行之。其元则上统开辟,其数则复古《四分》。宜如甲寅诏书故事。

  奏可。

  灵帝熹平四年,五官郎中冯光、沛相上计掾陈晃言:“历元不正,故妖民叛寇益州,盗贼相续为害。历当用甲寅为元而用庚申,图纬无以庚申为元者。近秦所用代周之元。太史治历郎中郭香、刘固意造妄说,乞本庚申元经炜明文,受虚欺重诛。”乙卯,诏书下三府,与儒林明道者详议,务得道真。以群臣会司徒府议。

  议郎蔡邕议,以为:

  历数精微,去圣久远,得失更迭,术无常是。汉兴承秦,历用颛顼,元用乙卯。百有二岁,孝武皇帝始改正朔,历用《太初》,元用丁丑,行之百八十九岁。孝章皇帝改从《四分》,元用庚申。今光、晃各以庚申为非,甲寅为是。案历法,黄帝、颛顼、夏、殷、周、鲁,凡六家,各自有元。光、晃所据,则殷历元也。他元虽不明于图谶,各自一家之术,皆当有效于当时。武帝始用《太初》丁丑之后,六家纷错,争讼是非。太史令张寿王挟甲寅元以非汉历,杂候清台,课在下第,卒以疏阔,连见劾奏,《太初》效验,无所漏失。是则虽非图谶之元,而有效于前者也。及用《四分》以来,考之行度,密于《太初》,是又新元有效于今者也。延光元年,中谒者亶诵亦非《四分》庚申,上言当用《命历序》甲寅元。公卿百寮参议正处,竟不施行。且三光之行,迟速进退,不必若一。术家以算,追而求之,取合于当时而已。故有古今之术。今术之不能上通于古,亦犹古术之不能下通于今也。《元命苞》、《乾凿度》皆以为开辟至获麟二百七十六万岁;及《命历序》积获麟至汉,起庚午蔀之二十三岁,竟已酉、戊子及丁卯蔀六十九岁,合为二百七十五岁。汉元年岁在乙未,上至获麟则岁在庚申。推此以上,上极开辟,则元在庚申。谶虽无文,其数见存。而光、晃以为开辟至获麟二百七十五万九千八百八十六岁,获麟至汉,百六十一岁,转差少一百一十四岁。云当满足,则上违《乾凿度》、《元命苞》,中使获麟不得在哀公十四年,下不及《命历序》获麟至汉相去四蔀年数,与奏记谱注不相应。

  当今历正月癸亥朔,光、晃以为乙丑朔。乙丑之与癸亥,无题勒款识可与众共别者,须以弦望晦朔、光魄亏满可得而见者,考其符验。而光、晃历以《考灵曜》为本,二十八宿度数及冬至日所在,与今史官甘、石旧文错异,不可考校;以今浑天图仪检天文,亦不合于《考灵曜》。光、晃诚能自依其术,更造望仪,以追天度,远有验于图书,近有效于三光,可以易夺甘、石,穷服诸术者,实宜用之。难问光、晃,但言图谶,所言不服。元和二年二月甲寅,制书曰:“朕闻古先圣王,先天而天不违,后天而奉天时。史官用太初邓平术,冬至之日,日在斗二十一度,而历以为牵牛中星,先立春一日,则四分数之立春也,而以折狱断大刑,于气已迕,用望平和,盖亦远矣。今改行《四分》,以遵于尧,以顺孔圣奉天之文。”是始用《四分历》庚申元之诏也。深引《河》、《雒》图谶以为符验,非史官私意独所兴构。而光、晃以为香、固意造妄说,违反经文,谬之甚者。昔尧命羲和历象日月星辰,舜叶时月正日,汤、武革命,治历明时,可谓正矣,且犹遇水遭旱,戒以“蛮夷猾夏,寇贼奸宄”。而光、晃以为阴阳不和,奸臣盗贼,皆元之咎,诚非其理。元和二年,乃用庚申,至今九十二岁。而光、晃言秦所用代周之元,不知从秦来,汉三易元,不常庚申。光、晃区区,信用所学,亦妄虚无造欺语之愆。至于改朔易元,往者寿王之术已课不效,亶诵之议不用,元和诏书文备义著,非群臣议者所能变易。

  太尉耽、司徒隗、司空训以邕议劾光、晃不敬,正鬼薪法。诏书勿治罪。

  《太初历》推月食多失。《四分》因《太初》法,以河平癸巳为元,施行五年。永元元年,天以七月后闰食,术以八月。其二年正月十二日,蒙公乘宗绀上书言:“今月十六日月当食,而历以二月。”至期如绀言。太史令巡上绀有益官用,除待诏。甲辰,诏书以绀法署。施行五十六岁。至本初元年,天以十二月食,历以后年正月,于是始差。到熹平三年,二十九年之中,先历食者十六事。常山长史刘洪上作《七曜术》。甲辰,诏属太史部郎中刘固、舍人冯恂等课效,复作《八元术》,固等作《月食术》,并已相参。固术与《七曜术》同。月食所失,皆以岁在己未当食四月,恂术以三月,官历以五月。太官上课,到时施行中者。丁巳,诏书报可。

  其四年,绀孙诚上书言:“受绀法术,当复改,今年十二月当食,而官历以后年正月。”到期如言,拜诚为舍人。丙申,诏书听行诚法。

  光和二年,岁在己未。三月、五月皆阴,太史令修、部舍人张恂等推计行度,以为三月近,四月远。诚以四月。奏废诚术,施用恂术。其三年,诚兄整前后上书言:“去年三月不食,当以四月。史官废诚正术,用恂不正术。”整所上正属太史,太史主者终不自言三月近,四月远。食当以见为正,无远近。诏书下太常:“其详案注记,平议术之要,效验虚实。”太常就耽上选侍中韩说、博士蔡较、穀城门候刘洪、右郎中陈调于太常府,复校注记,平议难问。恂、诚各对。恂术以五千六百四十月有九百六十一食为法,而除成分,空加县法,推建武以来,俱得三百二十七食,其十五食错。案其官素注,天见食九十八,与两术相应,其错辟二千一百。诚术以百三十五月月二十三食为法,乘除成月,从建康以上减四十一,建康以来减三十五,以其俱不食。恂术改易旧法,诚术中复减损,论其长短,无以相逾。各引书纬自证,文无义要,取追天而已。夫日月之术,日循黄道,月从九道。以赤道仪,日冬至去极俱一百一十五度。其入宿也,赤道在斗二十一,而黄道在斗十九。两仪相参,日月之行,曲直有差,以生进退。故月行井、牛,十四度以上;其在角、娄,十二度以上。皆不应率不行。以是言之,则术不差不改,不验不用。天道精微,度数难定,术法多端,历纪非一,未验无以知其是,未差无以知其失。失然后改之,是然后用之,此谓允执其中。今诚术未有差错之谬,恂术未有独中之异,以无验改未失,是以检将来为是者也。诚术百三十五月二十三食,其文在书籍,学者所修,施行日久。官守其业,经纬日月,厚而未愆,信于天文,述而不作。恂久在候部,详心善意,能揆仪度,定立术数,推前校往,亦与见食相应。然协历正纪,钦若昊天,宜率旧章,如甲辰、丙申诏书,以见食为比。今宜施用诚术,弃放恂术,史官课之,后有效验,乃行其法,以审术数,以顺改易。耽以说等议奏闻,诏书可。恂、整、诚各复上书,恂言不当施诚术,整言不当复恂术。为洪议所侵,事下永安台复实,皆不如恂、诚等言。劾奏谩欺。诏书报,恂、诚各以二月奉赎罪。整CACA作左校二月。遂用洪等,施行诚术。

  光和二年,万年公乘王汉上《月食注》。自章和元年到今年凡九十三岁,合百九十六食;与官历河平元年月错,以己巳为元。事下太史令修,上言“汉作所注不与见食相应者二事,以同为异者二十九事”。尚书召穀城门候刘洪。敕曰:“前郎中冯光、司徒掾陈晃各讼历,故议郎蔡邕共补续其志。今洪其诣修,与汉相参,推元课分,考校月食。审己巳元密近,有师法,洪便从汉受;不能,对。”洪上言:“推汉己巳元,则《考灵曜》旃蒙之岁,乙卯元也。与光、晃甲寅元相经纬。于以追天作历,校三光之步,今为疏阔。孔子纬一事见二端者,明历兴废,随天为节。甲寅历于孔子时效;己巳《颛顼》,秦所施用,汉兴草创,因而不易。至元封中,迂阔不审,更用《太初》,应期三百改宪之节。甲寅、己巳谶虽有文,略其年数,是以学人各传所闻,至于课校,罔得厥正。夫甲寅元天正,正月甲子朔旦冬至;七曜之起,始于牛初。乙卯之元人正,己巳朔旦立春;三光聚天庙五度。课两元端,闰余差百五十二分之三,朔三百四,中节之余二十九。以效信难聚,汉不解说,但言先人有书而已。以汉成注参官施行,术不同二十九事,不中见食二事。案汉习书,见己巳元,谓朝不闻,不知圣人独有兴废之义,史官有附天密术。甲寅、己巳,前已施行,效后格而不用。河平疏阔,史官已废之,而汉以去事分争,殆非其意。虽有师法,与无同。课又不近密。其说蔀数,术家所共知,无所采取。”遣汉归乡里。

  乌桓,原是东胡族。汉朝初期,匈奴冒顿减掉了东胡,剩下的人守保乌桓山,就以乌桓作为部族称号。乌桓习俗是擅长骑马射箭,乌桓人主要从事射猎飞禽走兽。乌桓人逐水草放牧,没有固定的住处。他们用毡帐作为房屋,门向东开朝着太阳。他们吃肉食,喝奶酪,用鸟兽的毛制作衣服。他们重视年轻人,轻视年老的人,性情强悍而不豁达。发怒时就杀死父亲兄弟,然而始终不杀害母亲,因为母亲有自己的部族,而父亲兄弟没有人报仇的缘故。谁勇猛强健,能够处理决断格斗争讼事情的人,就被推选为部族首领,首领没有世代继承的。每个邑落各有自己的小首领,几百几千个邑落各自结成一个部落。部落首领有事情呼唤,就刻木作为符信,虽然没有文字,但部众不敢违犯。乌桓人没有固定的姓氏,以首领中强健的人的名字作为姓氏。自首领以下的人,各自放养牲畜,经营产业,彼此之间不相互役使。在婚嫁方面他们先抢来女子同居,有时过了半年上百天,而后给女方送去牛、马、羊等牲畜,作为聘礼。女婿跟着妻子回娘家,对妻子家中的人不管尊长卑下,天天向他们行拜礼,但不拜妻子的父母。在妻子家做仆人做的事情,过上一两年,妻子家中这才送给他们很多东西打发女儿走,日常生活用品和财物全部为他们置办齐备。乌桓人的习俗是娶后母为妻,与守寡的嫂子私通,但后母和嫂子死后则和原来的丈夫合葬。在计谋方面他们听从妇女的意见,衹有格斗打仗的时候才自己作决断。父子之间、男女之间面对面蹲坐。他们认为剃去头发简便。妇女到出嫁的时候才蓄发,分开盘在头顶两边,以句决做头饰,上面用金玉作装饰,就好像中原的个步摇。妇女能够在皮革上刺绣,编织毛织品。男的能够制作弓箭、马鞍和马络头,冶炼铜铁做成兵器。!镗的土地适合种植标子和束婶。束藉像蓬草,果实像襟米,过十个月就成熟。乌桓人见到飞乌走兽怀孕生育,就以此区分四季。

  乌桓的习俗是推崇战死,他们用棺木收殓尸体,有悲哀哭泣的仪式,但到下葬的时候用歌舞相送。他们养一只肥肥的狗,用彩色的绳子牵着,而且取来死者所骑的马和衣服物品,都用火焚烧,用以送走死者,意思是托付狗,要狗护送死者的魂灵返回赤山。赤山在辽东的西北方向,有几千里远,就像中原的人死去以后魂灵返回泰山一样。他们尊敬神鬼,祭祀天地、日月、星辰、山川I和先代首领中有强健名声的人。他们用牛羊祭祀,祭祀结束将牛羊全部烧死。乌桓人规定:违背部落首领的话,其罪处死;要是互相侵犯杀害的人,让部落自己互相报仇,如果报仇没完没了,就去禀告部落首领,听任仇家拿出马、牛、羊来赎性命;如果自己杀死父亲兄弟,没有罪;如果逃走背叛而被部落首领追捕的人,任何村落不得收留,将这些人一概放逐到闭塞荒远的地方,或者沙漠中。乌桓地多蝮蛇,位于丁令的西南和乌孙的东北方向。

  乌桓自从被冒顿打败,部众就孤单弱小,经常向匈奴臣服,每年送去牛、马、羊的皮,超过期限没准备好,妻子孩子经常被抓走。到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攻取匈奴左部地区,就将乌桓人迁徙到上谷、渔阳、右北平、辽西、辽东五个郡的塞外,为汉侦察匈奴的动静。乌桓部族首领每年向天子朝拜一次,这时候开始设置护乌桓校尉,俸禄为二千石,持天子符节监察统管乌桓,不让乌桓与匈奴往来。

  昭帝时,乌桓逐渐强盛,就掘开了匈奴单于的坟墓,以报复对冒顿的仇恨。匈奴人大怒,于是向东击败了乌桓。大将军霍光得知后,就派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领两万骑兵从辽东出发拦截匈奴,但敌虏已经退去。范明友趁着乌桓刚刚战败,就进兵攻打乌桓,杀了六千多乌桓人,获得旦担三位侯王的首级回来。自此以后蛊桓又进攻盥姐,总是被明友打败。宣帝的时候,乌桓人才渐渐投降归顺,守保边关。

  到王莽篡位时,王莽想进攻匈奴,征调十二部的军队,派束域将严尤统领乌桓、丁令的部队驻守代郡,将他们的妻子孩子全部留在郡县做人质。乌桓人不服水土,害怕长期驻守没有尽头,多次请求让他们走。王莽不肯让他们走,乌桓人就自己逃走反叛,而且反过来抄掠财物,各郡又将乌桓的人质全部杀死,由此乌桓同王莽结下仇恨。匈奴趁机引诱乌桓的酋豪首领担任官员,对其他人都加以笼络使其归附。

  光武初期,乌桓与匈奴联合出兵入侵边界,代郡以束的地区受害尤其严重。乌桓人住的地方靠近边界,早晨从毡帐出发,天黑就到了城下。五个郡的老百姓,家家全都受到侵害。造成郡县被毁坏,百姓流离失所。在上谷边塞外的白山乌桓,最为强盛富有。

  建武二十一年,朝廷派伏波将军马援率领三千骑兵从五阮关出境袭击乌桓。乌桓事先得知消息,全部相继逃走了,马援追赶,杀了一百多乌桓人回军。乌桓人又尾随马援的后面进攻,结果马援昼夜兼程逃回,等到进入边塞,已死了一千多马匹。

  二十二年,匈奴国内动乱,乌桓趁着匈奴衰弱,击败了匈奴,匈奴向北迁移了几千里,沙漠以南的地区全空了,皇帝于是用钱和布帛贿赂乌桓。二十五年,辽西的乌桓首领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领部众归服漠,到朝廷朝拜进贡,献上奴婢、牛马、弓箭和虎、豹、貂的皮。

  遣时,四方的少数民族都来朝拜庆贺,络绎不绝,天子于是下令举行盛大宴会慰问他们,赏给他们珍宝。有的乌桓人愿意留下来做警卫,皇帝于是封了八十一个乌桓的首领为侯王君长,让他们住在塞内,分布在边境的各郡,要他们招来自己部族的人,给他们衣服粮食,乌桓人于是替汉侦察敌人动静,帮助漠进攻匈奴、鲜卑。当时司徒掾班彪上奏说:“乌桓人天性轻佻狡猾,喜欢做贼寇,若是长期放纵他们而没有人管辖使其归附聚集,他们必定还会入侵抄掠住在那儿的百姓,仅是交给接受投降者的佐吏负责,恐怕不能控制他们。臣愚意认为最好重新设置乌桓校尉,这对于使乌桓人归附聚集诚然有益处,减少国家对边境的忧虑。”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。于是在上谷的蜜城开始再次设立乌桓校尉,开设武将府,同时统领鲜卑。又赏赐当人质的乌桓人的儿子,每年四季和他们互通贸易。

  到明帝、章帝、和帝三代,乌桓人都守保边塞,没发生什么事情。安帝永初三年夏天,渔阳的乌桓人和右北平的胡人有一千多人,进犯代郡、上谷。这年秋天,雁门的乌桓率众王无何,与鲜卑首领丘伦等人以及南匈奴的骨都侯,合起来有七千多骑兵进犯五原,与五原太守在九原的高渠谷交战,汉军大败,郡县官吏遭到杀害。朝廷于是派车骑将军何熙、度辽将军梁懂等人攻打无何,大败无何。无何乞求投降,鲜卑人逃还边塞以外。自此以后乌桓人又逐渐亲近归附汉,朝廷授乌桓的部族首领戎朱魔为亲汉都尉。

  顺帝阳嘉四年冬,乌桓入侵云中,拦截路上商人的牛车达一千多辆,度辽将军耿晔率领二千多人追击乌桓人,战况不利,又在沙南交战,消灭了五百人。乌桓人接着在兰池城包围了耿晔,朝廷于是征调二千寻迹而射的士兵和度辽军营的一千士兵,配合上郡的驻守部队,征讨乌桓,乌桓人造才撤退。永和五年,乌桓的部族首领阿坚、羌渠等人和南匈奴左部的句龙吾斯反叛,中部将张耽击败并杀死了他们,其余的人全部投降。桓帝永寿年间,朔方的乌桓人与休着屠各一同反叛,中郎将张奂攻打并平定了敌人。延熹九年的夏天,乌桓又同鲜卑以及南匈奴侵犯沿边的九个郡,他们同时反叛,张奂征讨敌人,他们都出边塞离去。

  灵帝初年,上谷有个叫难楼的部族首领,拥有九千多个邑落的部众,辽西有个叫丘力居的首领,拥有五千多个邑落的部众,他们都自称为王。另外,辽东的苏仆延,拥有一千多个邑落的部众,自称为峭王;右北平的乌延,拥有八百多个邑落的部众,自称为汗鲁王:他们都勇猛强健,又有很多的计谋。虫垩四年,原虫山太守强堑反叛,他进了丘力居的部族,自称为弥天安定王,接着当上各郡乌桓人的元帅,入侵抄掠青州、徐州、幽州、冀州四个州。五年,朝廷任命刘虞为幽州牧,刘虞悬赏招募人割下了张纯的脑袋,北方各州这才平定。

  献帝初平年间,丘力居死了,他的儿子楼班年纪小,侄子蹋顿会用兵有谋略,取代楼班继位,总管三个郡的乌桓人,部众都听从他的号令。建安初年,冀州牧袁绍与前将军公孙瓒相持不下,蹋顿派使者来见袁绍,请求和亲,接着派军队帮助袁绍攻打公孙瓒,打败了公孙瓒。袁绍假托朝廷名义,赐给蹋顿、难楼、苏仆延、乌延等人全是单于印绶。后来难楼、苏仆延率领部众拥戴楼班为单于,蹋顿为王,然而蹋顿仍然负责出谋划策。广阳人间柔, 自小失陷在乌桓、鲜卑,为乌桓人、鲜卑人所归附和信任,阎柔于是利用鲜卑部众,杀死了乌桓校尉邢举,取而代之。袁绍因此宠信安慰阎柔,藉以安定北部边境。到袁绍的儿子袁尚失败时,投奔蹋顿。逭时幽州、冀州的官吏百姓投奔乌桓的有十多万户,袁尚想凭藉蹋顿的兵力,重新图谋夺取中原。赶上曹操平定黄河以北,阎柔率领鲜卑、乌桓人归附,曹操随即任命阎柔为校尉。建安十二年,曹操亲自征讨乌桓,在柳城大败蹋顿,杀了蹋顿,杀死俘获的敌虏有二十多万。袁尚舆楼班、乌延等人都逃往辽东,辽东太守公孙康一并杀了他们,将他们的首级送给曹操。其他剩下的一万多邑落,全都迁入中原居住。

  鲜卑,也是东胡的一支,鲜卑人另外依凭鲜卑山,所以就以此作为族号。鲜卑人的语言和习俗与乌桓相同。衹有结婚,他们先剃去头发,在春季最后一个月在饶乐水边大规模相会,吃喝结束后就男女交合。那裹的飞禽走兽与中原不同,有野马、螈羊、角端牛。用这种牛的角可以制作成弓,民间称之为角端弓。还有貂、铀、鼹子,它们的皮和毛很柔软,所以天下的人都用它们做成名贵的皮裘。

  汉初,鲜卑也被冒顿打败,远远逃到辽东的边塞外,与乌桓相邻,但未尝同汉有来往。;扯巳初年,鱼蛆强盛,率领盘卑和蛊桓入侵抄掠北部边境,杀害和掳掠官吏百姓。没有一年安定。建武二十一年,鲜卑与匈奴进入辽东,辽东太守祭肜击败了敌人,几乎将他们全都杀死或者俘虏,事情已经记载在《祭肜传》。鲜卑人自此震动恐惧。到南单于归顺漠,北部的敌虏孤立衰弱。二十五年,鲜卑这才和汉互通使者。

  自此以后,都护偏何等人来见祭肜,请求让自己出力建功,祭肜就要他们攻打北匈奴的左伊育訾部,杀了二千多人。以后偏何连年出兵进攻北方的敌虏,回军时总是拿了敌人的首级到辽东接受赏赐。三十年,鲜卑部族首领于仇责、满头等人率领部族到京城朝拜庆贺,仰慕汉之德义,归顺朝廷。皇帝封于仇贲为王,封满头为侯。当时,渔阳境内的赤山乌桓歆志贲等人多次入侵上谷。永平元年,祭肜再次贿赂偏何,进攻歆志贲,打败并杀死了歆志贲,这样,鲜卑的部族首领都来归顺,一起到辽东接受赏赐,青州、徐州两个州每年给他们钱二亿七千万,以此作为常例。明帝、章帝两代,鲜卑人守保边关,没发生什么事。

  和帝永元年间,大将军窦宪派右校尉耿夔击败匈奴,北单于逃走,鲜卑人因此搬迁占据了匈奴人居住的地盘。匈奴留下来的部族还有十多万个邑落,他们都自称鲜卑人,鲜卑由此逐渐强盛。九年,辽东的鲜卑人进攻肥如县,太守祭参因遭受挫败获罪,下在狱中而死。十三年,辽东的鲜卑人入侵右北平,接着进入渔阳,被渔阳太守打败。延平元年,鲜卑再次入侵渔阳,太守张显率领几百人出边塞追赶敌人,兵马掾严授劝阻说: “前面的道路艰险阻隔,敌人的力量很难估计,最好暂且构筑军营,先派轻装骑兵侦察敌人动静。”张显的意气非常强盛,他很恼怒,想杀掉严授。因此就进兵,结果遇到敌人的伏兵出击,士兵们全都逃走,祇有严授拼力死战,他身上受了十多处伤,亲手杀了好几个敌人而死。张显被流箭射中,主簿卫福、功曹徐咸都赶去救张显,一起牺牲在战场上。邓太后下策书称赞张显等人,赏给张显家中六十万钱,任命他家两个人担任郎;赏赐严授、卫福、徐咸每家各十万钱,每家任命一个儿子为郎。

  安帝永初年间,鲜卑部族首领燕荔阳到朝廷朝拜庆贺,邓太后赐给燕荔阳侯王印绶,三匹马拉的红色马车,要他住在乌桓校尉所住的蜜城城边,和胡人通贸易,并因此建造了南北两座接受投降者和送来的人质的馆舍。鲜卑的一百二十个部落,各自派人来做人质。在此以后,鲜卑人有时投降,有时反叛,与匈奴、乌桓互相攻打。

  元初二年秋天,辽东的鲜卑人包围了无虑县,州郡联合兵力坚守并转移人口、牲畜、粮食、财物,鲜卑人什么也没得到。他们又进攻扶黎营,杀害郡县官吏。四年,辽西的鲜卑连休等人竟烧毁塞关门,侵掠百姓。乌桓部族首领于秩居等人与连休一向有仇,就联合辽西郡的部队赶去进攻连休,大败连休,杀死一千三百人,活着的人V1和牛马财物全部为汉军所获。五年秋天,代郡的一万多鲜卑骑兵于是穿过边塞入侵,分兵攻打城邑,烧毁官府,杀害郡县官吏而去。于是朝廷微调沿边的部队、黎阳营的士兵,驻守上谷防备鲜卑。冬天,鲜卑进入上谷,进攻居庸关,朝廷再次征调边境各郡的部队、黎阳营的士兵、寻迹而射的士兵、步兵和骑兵共有二万人,把守各个要害地方。六年秋天,鲜卑人马进入马城边塞,杀害郡县官吏,度辽将军邓遵派出三千寻迹而射的士兵,和中郎将马续率领南单于的军队,与辽西、右北平的兵马会合,出边塞追击鲜卑人,大败鲜卑,获得了很多人口和牛羊、财物。朝廷又征调三千寻迹而射的士兵、三千匹马,派到度辽将军的军营驻守。

  永宁元年,辽西的鲜卑部族首领乌伦、其至鞑率领部众来向邓遵投降,献上贡品。天子下韶书封乌伦为率众王,封其至鞑为率众侯,赏给他们不同数目的彩色丝帛。

  建光元年秋天,其至鞑又反叛,入侵居庸,云中太守成严攻打其至鞑,结果战败,功曹杨穆用身体保卫成严,与成严一同战死。鲜卑人马因此包围了在马城的乌桓校尉徐常。度辽将军耿夔同幽州刺史庞参征调广阳、渔阳、涿郡的士兵,分两路救援;徐常在夜间悄悄出城,与耿夔等人合力进攻,攻打敌人的包围部队,解了围。鱼哩既然多次杀害郡守,胆量和志意变得更大,能作战的骑兵有几万人。延光元年冬天,鲜卑又入侵雁门、定襄,接着进攻太原,抄掠杀害百姓。二年冬天,其至鞑亲自率领一万多骑兵进入东领边境哨所,兵分几路,进攻在曼柏的南匈奴,奠犍曰逐王战死,被杀的有一千多人。三年秋天,其至鞑又入侵高柳,打败了南匈奴,杀害了渐将王。

  顺帝永建元年秋天,鲜卑其至鞑入侵代郡,太守李超战死。第二年春天,中郎将张国派从事率领南单于的一万多步兵和骑兵出边塞,击败了其至鞑,获得他们的辎重有二千多种。当时辽东的鲜卑有六千多骑兵也入侵辽东和玄菟,乌桓校尉耿晔征调沿边各郡的部队和乌桓率众王出边塞进攻鲜卑,杀了几百人,获得大量的人口、牛、马和各种器物。鲜卑首领这才率领三万部众到辽东乞求投降。永建三年和永建四年,鲜卑人多次入侵渔阳、朔方。六年秋天,耿晔派司马率领几千胡人士兵,出边塞打败了鲜卑人。冬天,渔阳太守又派乌桓军队进攻鲜卑,杀了八百人,获得牛、马和人口。乌桓的豪杰扶漱官英勇强健,每次同鲜卑作战,他总是深入敌阵,皇帝下诏书赐给他“率众君”的称号。

  阳嘉元年冬天,耿晔派乌桓亲漠都尉戎朱魔率领咄归等众位王侯,出边塞包抄进攻鲜卑,杀了很多敌人并获得很多东西回来。朝廷赐给咄归等以下的人为率众王、侯、长,赏给他们不同数目的彩色丝帛。鲜卑后来入侵辽东属国,于是耿晔就将驻营搬到辽东的无虑城以抵御鲜卑。二年春天,匈奴中郎将赵稠派从事率领南匈奴骨都侯夫沈等人,出边塞进攻鲜卑,打败了鲜卑人,杀了很多鲜卑人,获得的东西很多,天子下诏书赐给夫沈金印紫绶和不同数量的丝织品。秋天,鲜卑人穿过边塞进入马城,代郡太守攻打鲜卑人,未能取胜。后来其至犍死了,鲜卑人的抄掠入侵逐渐减少。

  桓帝时,鲜卑有个叫檀石槐的人,他的父亲叫投鹿侯,起初在匈奴从军三年,他的妻子在家中生了孩子。投鹿侯回来后,感到奇怪,想杀掉孩子。妻子说她曾经在大白天走路,听到雷响,就抬头朝天上看,刚好有冰雹掉进嘴裹,她就吞了下去,接着就怀了孕,十个月后生下孩子,这个孩子必定有过人的地方,最好暂且抚养他长大。投鹿侯不听,就将孩子丢掉了。妻子私下告诉娘家人,要他们收养,取名为檀石槐。檀石槐十四五岁时,英勇强健而有智谋。另外一个部族的首领掠夺走他外公家的牛羊,檀石槐只身骑马追去和他们交战,所向无敌,将被抢去的牛马全部追了回来。自此以后部落中的人对他都害怕服从。于是檀石槐颁布法律禁令,评判是非,没有人敢违犯,终于被推为部族首领。檀石槐于是在弹汗山歌仇水边建立了王庭,距高柳北边有三百多里。檀石槐的人马非常强盛,东部和西部的部族首领都归顺檀石槐。檀石槐趁此机会向南抄掠汉边境地区,北面抵御丁零,束面击退夫余,西面进攻乌孙,占领了匈奴原先的全部地盘,东西长达一万四千多里,南北宽七千多里,山川水泽和盐池都在其管辖范围。

  永寿二年秋天,檀石槐于是率领三四千骑兵入侵云中。延熹元年,鲜卑入侵北部边境。冬天,朝廷派匈奴中郎将张奂率领南单于出边界攻打鲜卑,杀了二百人。二年,鲜卑人又闯入雁门,杀死了几百个人,大肆抢掠而去。六年夏天,一千多鲜卑骑兵入侵辽东属国。九年夏天,鲜卑竟然分派几万骑兵进入沿边的九个郡,并且杀害掳掠官吏百姓,于是朝廷又派张奂进攻鲜卑入侵者,敌人造才出边塞离去。朝廷长期对鲜卑感到忧虑,但又没法制止,就派使者拿了印绶封檀石槐为王,想同他和亲。檀石槐不肯接受,而且入侵掠夺越来越严重。接着,檀石槐自己将地盘分为三部,从右北平以束到辽东,和夫余、减貊相连的二十多个城邑为束部,从右北平以西到上谷的十多个城邑为中部,从上谷以西到敦煌、乌孙的二十多个城邑为西部,各设一名首领管辖,他们都臣属于檀石槐。

  灵帝即位以后,幽州、并州、凉州三个州沿边各郡没有一年不遭到鲜卑的入侵抄掠,被杀害和掳掠的人没法计算。熹平三年冬天,鲜卑进入韭丝,太守夏直率领休着屠各追赶击败了叠圣皇军队。朝廷将李育调任为护乌桓校尉。五年,鲜卑入侵幽州。六年夏天,鲜卑侵犯三州边境。秋天,夏育上书说:“鲜卑入侵边境,自春天以来,发生三十多起,请微调幽州各郡的部队出边塞攻打鲜卑,用一个冬天和两个春天的时间,一定能够消灭敌人。”朝廷没有同意。在这以前护羌校尉田晏因事被判罪但被赦免,他想通过立功效力,就请求中常侍王甫帮忙而得以当上将领,王甫因此商议派兵与夏育合力征讨敌人,皇帝于是授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。大臣中很多人不同意。皇帝于是召集大臣们在朝堂上商讨遣件事情。议郎蔡邕发表意见说:《尚书》告诫警惕蛮夷扰乱华夏,《周易》记载高宗征讨鬼方。周朝派军队攻打捡狁、蛮荆,汉有到阗颜山和瀚海的事情。征讨其他族类,由来已久了。然而时代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,形势有可以做的条件也有不可以做的条件,所以谋划有得有失,事情有成有败,不可一样看待。武帝心怀深远的谋略,立志要开拓四方的边境,南方征讨百越,北方讨伐强大的胡人,西方攻打大宛,东方吞并朝鲜。武帝凭藉文帝、景帝时候的积蓄,依靠全国的富足,几十年时间,官府百姓全都匮乏。于是实行国家专有卖盐、铸铁和卖酒的利益,颁布奖励告发富户隐瞒财产的人和增加税款的法令,老百姓没法承受,就起来反叛当盗贼,关东地区动荡不安,道路已经中断。身穿绣花衣服的直指使者,举着鈇娥同时出京。不久皇帝醒悟,这才停止战争,罢免劳役,封丞相为富民侯。所以主父偃说: “一心想着打胜仗,一味忙于战事,没有人不后悔。”凭着世宗神明英武,将相贤良勇猛,财物贡赋充实富足,所开拓的土地辽阔遥远,仍然感到后悔。何况现在人力财物两方面都不足,事情要比从前差远了呢?

  自从匈奴逃走以后,鲜卑强大兴盛,占领了匈奴原先的地方,号称有十万军队,财力强劲,越加生发心计。加上边关把守不严,法纲禁令多有疏漏,精良的铜铁,都为敌人所拥有;逃脱追捕的汉人,为他们当主要谋划人。鲜卑的武器锋利,马又速度快,这都超过匈奴。以前段颖是优秀的将领,他熟悉军事,善于作战,对西方羌人用兵,尚且打了十多年。现在夏育、田晏的才能谋略,未必超过段频,鲜卑种族部众,不比以往弱小。而他们凭空打算用两年时间,自以为能够成功,如果双方军队交战,结下灾难,怎么能够得到中止呢?一定又要征调许多人,无休无止地运送东西,这是耗尽中原的力量,给蛮夷增加实力。边境的灾难,好比手脚上的疥疮;中原的困乏,好比胸前和后背的毒疮。眼下郡县的盗贼尚且不能制止,何况这样的敌人难道能够制服吗?

  从前高祖忍着在平城所受的耻辱,吕后抛开匈奴的轻慢书信所给予的污辱,逭同现在相比,哪一个更严重呢?

  上天创设的山河,秦修筑长城,汉建造边关城墙,都是用来分开国内国外,区别不同的习俗。衹要是不出现使国家面临窘迫、受到侮辱的灾难就可以了,难道需要同蚁虫和狡猾的敌寇计较相争长短吗?虽然有时打败鲜卑,难道能将他们全部消灭吗?而且现在皇上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呢?

  一心想获胜的人未必胜利,持怀疑态度的人未必失败。众人都认为危险,圣明的人不予采用;朝堂上的意见觉得旮猜疑的地方,贤明的君主不予实施。从前淮南王刘安劝阻征伐越国时说:“天子的军队,衹有征讨而没有交战,意思是说没有人敢对抗。如果越国人不顾生死来同天子对抗,那些出身微贱的士卒们万一没有防备战败而归,即使得到了越国王的脑袋,臣仍然为大汉感到耻辱。”而且打算以乎民百姓去换取众多的敌虏,拿皇上的声威去蒙受外夷的侮辱,就算像他们所说的那样,就已经危险了,何况成败没法估计呢?从前珠崖郡反叛,孝元皇壶采纳置扭的意见,而且下诏书说:“迭崖背叛,现在大家的意见有的主张可以征讨,有的认为放弃算了。朕日夜考虑,耻于威权不能推行,就想去征讨珠崖;根据时世变化作变通处理,又担心成千上万的百姓。天下百姓的饥饿同不去征讨远方的蛮夷相比,哪个重要?宗庙的祭祀,在灾荒年份尚且不能充分备列,何况回避算不上仇恨的侮辱呢?现在关东非常穷困,拿不出东西救济他们,又准备兴起战争,就不仅仅是劳动百姓了。所以撤销珠崖郡。”这是元帝发布的仁德之音。体恤百姓,救济急需,即使是完整的郡和许多县尚且放弃,何况边关外面从未成为百姓居住的地方呢!守卫边境的办法,李牧擅长这方面的谋略;守保边关的见解,严尤说出了其中关键。他们留下的业绩还在,文章都在,依照他们俩所说的策略,遵守先代皇帝的谋划,臣认为可以了。

  皇帝不予采纳,于是派夏育由高柳出发,田晏由云中出发,匈奴中郎将臧曼率领南单于由雁门出发,各自率领一万骑兵,分三路出边塞二千多里。檀石槐命令三部首领各自统率部众迎战,夏育等人大败,丧失了符节和辎重,各自带了几十个骑兵逃了回来,死的人达十之七八。三位将领被朝廷用囚车征召下狱,他们用钱将自己赎为一般百姓。冬天,鲜卑入侵邃西。光和元年冬天,鲜卑又进犯酒泉,沿边各地没有不遭受毒害的。鲜卑人口日益增多,农业、畜牧和射猎满足不了吃饭,檀石槐于是亲自巡视,他见到乌侯塞水有几百里宽阔,水不流动,水中有鱼,但没办法得到鱼。檀石槐听说倭国人善于用纲捕鱼,于是向东进攻倭国,获得一千多家的倭国人,将他们迁到秦水边居住,要他们捕鱼,以弥补粮食不足。

  光和年间,檀石槐死了,时年四十五岁,他的儿子和连继承职位。和连的能力比不上他父亲,他也多次入侵抄掠汉之边境,和连本性贪婪荒淫,判决诉讼不公正,背叛他的人有一半。后来他外出攻打北地,廉县有个擅长射箭的入射中了和连,当即被射死。和连的儿子骞曼年龄小,和连的侄子魁玺继位。后来画曼长大成人,与宴岖争夺国家,部众因此分裂溃散。皇妪死后,他的弟弟步度根继位。自檀石槐以后,各部首领就世代继承。

  论曰:四方夷人横暴,在力量上交互强盛。匈奴在漠兴旺时期强盛,西羌在中兴时期凶猛。但在灵帝、献帝之间,乌桓、鲜卑先后强大,檀石槐骁勇凶猛,占领了单于的全部地盘,蹋顿凶悍非常,公然占领辽西的土地。他们侵凌横跨中原,给人民造成灾祸,没有一个时期能够安宁。然而制服驾驭外族的上等策略,历代都没听说;周朝、汉朝的谋略,仅仅够得上中策和下策。难道是冥冥天数,造成这样的结果吗?

  赞曰:乌桓、鲜卑窥伺观望,为害我北部边境.朝廷道德畅达,他们就驯服;时世衰微,他们就背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