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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校书”薛涛:管领春风总不如(下)

唐朝,这个惹人浮想联翩的斑斓时代,不知涌起过多少浮世烟云,成就过多少才子名仕的风流,又有多少或浪漫,或凄婉的故事隐藏在那一张张诗笺之中。在这些故事当中,当数唐朝才女们的故事最是令人扼腕,值得一读。

上一次( “女校书”薛涛:管领春风总不如(上)超链接),我们讲到少女薛涛成名蜀郡,在韦皋府上过着“明星”般的生活。可是这样骄奢的生活,果真如幻梦一般,很快结束了,随之而来的,是薛涛的一场噩梦。

4.

出入朱门未忍抛,主人常爱语交交。

衔泥秽污珊瑚枕,不得梁间更垒巢。

薛涛年少时虽也有坎坷,但总算是活出了恣意,甚至还有一点“妄为”。寻常女孩儿使个小性子,还颇显可爱;可薛涛的恣意妄为,却断送了她所有的少女情怀。

薛涛在最耀眼的时候,被韦皋亲手摔下“神坛”,远远地发配了。

据何光远在《鉴诫录》中的描述,薛涛被罚边的原因是:“应衔命使车每届蜀,求见涛者甚众,而涛性亦狂逸,不顾嫌疑,所遣金帛,往往上纳,韦公既知且怒。”

原来,不到20岁的薛涛正当红得发紫,不免有些恃宠而骄。前来四川的官员为了求见韦皋,多走薛涛的后门,纷纷给她送礼行贿,而薛涛“性亦狂逸”,你敢送我就敢收。其实她并不爱钱,收下之后一文不留,全部上交,好似有点炫耀的意思。

无论她出于怎样的心思,都挑战了韦皋的权威,这个当时地位仅次于郭子仪的男人,终于在盛怒之下,将她发配松州,以示惩罚。

松州,即今日四川松潘县,唐太宗时代曾经在此设置都督府,统辖当地的羌族部落,安史之乱以后,松州就被吐蕃所占。作为当时唐朝的西南边陲,松州人烟稀少,兵荒马乱;很难想象,像薛涛这样鲜活的年轻女子,走在那样荒芜的路上,内心会作何想?

贞元十六年的腊月,遥远的西南边境,杂乱肮脏的兵营里,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承载一个少女的情愫,唯有恐惧,悲愤和自怨自艾。我想,薛涛的内心应该充斥着一切悲怆的情绪。正如她在《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二首》中记录下的那些感受:

黠虏犹违命,烽烟直北愁。

却教严谴妾,不敢向松州。

闻道边城苦,而今到始知。

却将门下曲,唱与陇头儿。

为了离开军营,离开这样令人生惧的生活,薛涛开始像一个成熟女子一样动用了女人的心机,她以完全妥协的姿态写下了历来颇受争议的《十离诗》,恳求韦皋心软让她回去。

在这十首诗中薛涛不惜把自己比作是犬、笔、马、鹦鹉、燕、珠、鱼、鹰、竹、镜;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、手、厩、笼、巢、掌、池、臂、亭、台。只因为犬咬亲情客、笔锋消磨尽、名驹惊玉郎、鹦鹉乱开腔、燕泥汗香枕、明珠有微暇、鱼戏折芙蓉、鹰窜入青云、竹笋钻破墙、镜面被尘封,所以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,实在是咎由自取,无可辨白!

如《燕离巢》中,薛涛便写道:

出入朱门未忍抛,主人常爱语交交。

衔泥秽污珊瑚枕,不得梁间更垒巢。

这样的低姿态,这样的温柔软语让韦皋很快就把薛涛召回了蜀郡。回到蜀郡的薛涛很快就脱去了乐籍,她和韦皋之间,也再回不去了。

至此,她耀眼的少女时代,也真正结束了。

5.

双栖绿池上,朝暮共飞还。

更忆将雏日,同心莲叶间。

脱去乐籍,恢复自由身,薛涛从此便寓居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,而那一年,她也才20岁。从那之后,她在这里度过了自己二十年的全部青春,过早参透人生的薛涛并没有沉寂在此,而是继续发挥着自己的才情。

成都的最高地方军政长官剑南西川节度使前后更换十一届,大多与她有诗文往来,白居易、张籍、王建、刘禹锡、杜牧、张祜等诗坛领袖也和她成为文学上的好友。种花、写诗、会友……后人们只能猜测她独自寓居于此的风采。可能连她自己也很意外,步入中年的自己,会在浣花溪边,为迟来的爱情患得患失。

传闻,这一年三月,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诗人元稹,以监察御史的身份,奉命出使地方。久闻薛涛芳名的他,特地约薛涛在梓州相见。而薛涛与元稹一见面,就被这位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。

而这一年,元稹正当三十一岁,薛涛已经四十二岁了。

伴随这一次相见而来的,是闻达后世且争议纷纷的一场“姐弟恋”。尽管当时的元稹已经娶妻,但他还是同薛涛在一起了。而这场迟来的爱情也让薛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,二人流连在锦江边,相伴于蜀山青川。

这段时光,对于薛涛来说,无疑是幸福的;她过早“死去”的少女活力,仿佛再一次焕发,这从她著名的一首诗作《池上双鸟》,就可见一斑:

双栖绿池上,朝暮共飞还。

更忆将雏日,同心莲叶间。


薛涛坠入元稹用英俊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编织的情网,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,这样的幸福感击溃了她的理智:这样不切实际的幸福,终将短暂。

果然,这年7月,元稹调离川地,任职洛阳,若细算起来,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过3个月而已。

薛涛与元稹开始用书信来往,并且一直在成都期待着元稹的到来。但是一直到最后,元稹都没有再次回到蜀郡。

抛开历史上对于元稹“花心”的评价,他和薛涛之间本来就没有更多的可能吧。年龄的差距,身份的悬殊,林林总总的原因,每一个都直指劳燕分飞的结局。

如果说有什么能证明元稹的确爱过薛涛,也只有他那首流传后世的《寄赠薛涛》了:

锦江滑腻蛾眉秀,幻出文君与薛涛。

言语巧偷鹦鹉舌,文章分得凤凰毛。

纷纷辞客多停笔,个个公卿欲梦刀。

别后相思隔烟水,菖蒲花发五云高。

可这一段感情,对于薛涛来说,是认真的。在那之后的十年时光里,她都在等待着元稹实现“接她到身边去”的诺言。

6.

那堪花满枝,翻作两相思。

玉箸垂朝镜,春风知不知。

十余年的光阴,很快就过去了,幡然醒悟的薛涛已经进入了自己人生的暮年,她早已厌倦了世间的繁华与喧嚣。

不知她怀着怎样的心情,搬离了浣花溪,移居到碧鸡坊。她筑起了一座吟诗楼,在那里,她换下罗裙,换上灰白的道袍,独自度过了最后的时光。

长安城,蜀郡,松州,浣花溪,韦皋,元稹……繁华如斯,也终散去。

年年春风依旧,可关于薛涛的这一切,说到底,也许都只是幻梦一场又一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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